写作是一件路途艰难、甚或行至荆棘备受煎熬的事情。写得好不仅要求勇气、耐心、见识和感受力,还要抵得住黑色的夜晚,以及漫长的孤独。而作家所渴望的那种恍然大悟的瞬间,需要时间的积累方才可能出现。
如果观察宁夏文学的内部书写,会发现近几年宁夏作家的非虚构写作呈现一个极为丰富的状态,特别是围绕着闽宁镇的时代发展与变迁,这些写作让那些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人和事重新走进人们的视野。作家们不单可以书写声名显赫的“大”人物,连那些不为人所熟知的“小”人物也写得有声有色,在宏大的政治历史叙述中,爬梳出个体命运的真实存在,在移民搬迁与家国意志的书写中彰显出国家扶贫开发的时代意义。宁夏作家关于闽宁镇的非虚构写作是一部部讲述真实故事的“时代档案”,在这些写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个剥洋葱似的访谈。一个洋葱,它的外层粗糙而且布满纹理,但它的内里那层又是闪亮的、有弹性的、柔软的,有些时候还带着一抹感人的生命力,而这无疑都是洋葱最真实和最有味道的部分,宁夏作家的写作正是在这样反复剥离的过程中直达故事的核心和本质,而这恰是优秀作家的叙事方式。
和通常意义上的传统写作有所不同的是,非虚构写作源于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其后逐渐在欧美成为一种颇受关注的写作形式,其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主流文学界认可的代表性事件是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白俄罗斯的女作家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坚持纪实文学创作的阿列克谢耶维奇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更为有力地证明了非虚构写作的巨大魅力和深远意义。阿列克谢耶维奇作为俄语女作家获奖,是非虚构文学的一次胜利,正如评委会主席所言:“这不仅是内容的成就,也是形式所取得的真正成功。”对于中国当代文坛而言,真正意义上的非虚构写作起步较晚,一个清晰的标识点是《人民文学》杂志于2010年初开设“非虚构”专栏,陆续推出了一系列的非虚构作品。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在大学任教的评论家梁鸿,回到家乡对农村生活现状进行深入调查后写出的《梁庄》。以这本书的讨论为起点,国内众多作家和新闻从业者开始关注和投入到非虚构的写作,本土作家马慧娟、樊前锋、马凤鸣等人的文学生长点也开掘自这片相对新鲜的土壤。
宁夏作家关于移民搬迁的写作始终处于一种倾听者的状态,这无疑是一部优秀的非虚构作品所应具有的姿态。好的非虚构作品强调的是自我与他者的平等意识和倾听理念,而不是先入为主地用自我的理论来讲述他者的故事;对于创作者而言,首先学会倾听,将“自我”的部分抽离出来,作为一个谦卑的旁观者,站在他者的位置上来展现他人,这使得宁夏作家的非虚构写作带有一种强烈的平民性和大众性,他们实际上是在用自己的创作实践“文学为人民书写”的创作理念。这是作家们长久以来所坚持的姿态,是在他们侧耳倾听一位又一位平凡讲述者之后感受思想发酵,从而沉淀出的一位创作者的姿态,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对于非虚构这种文体的选择折射出的是观察今日中国社会的态度和力度。
(来源:银川日报 2022年2月25日 版次:7)